片子讓人感覺很舒服,恰似功夫茶的細水長流,無澎湃激情,無卓越高潮,是一種不刺激的刺激。華仔和葉女士的黃金“母子檔”,寶刀未老,爐火純青。影片像閱兵般掠過黃秋生、秦沛、宮雪花、徐克、洪金寶等一幹明星,體現著華仔的好人緣,許鞍華的大品牌,又著實比“見過大爺”中的明星紮堆讓心舒心,角色恰如其分,用得到位。
在影院裏看《桃姐》,身邊不時傳來觀眾會心的笑聲,還有點綴其中的唏噓感慨。許鞍華的確是描述生活流的大師,即使她的片子常常較好不叫座,即使被冠以“文藝”的頭銜,即使常找不到投資、拍電影缺錢。像主僕情懷這樣的主題,可能世界上很多國家很多人群會有共鳴,不過對於大部分大陸草根大眾而言,特別是80後90後,大多小時候家裏還是不會雇傭人的吧?當時也沒這麼個大環境。觀眾的共鳴來自其他。比如在主僕情中的母子情內核,這個更會引起大範圍的共鳴。又像老人院裏的蒼老、“童趣”、“親情”,老人們的無助、希望,讓影院裏的年輕的一群們,看得驚心動魄。
從一個層面講,本來《桃姐》幾乎是部恐怖片來著,孤獨的桃姐,病弱的身體,垂死的未來,卑微的身份,不可承受之重。影片的全部努力都是填補這樣的空虛無助,讓桃姐成就一個飽滿的人生,給觀眾以希望。桃姐的信教似乎不那麼虔誠,只在華仔祈禱時她回應的那聲“阿門”飽含了真心,而這真心裏又滿是對“乾兒子”的感激和由此而生的幸福了。影片的佈道效果在於展示真心對人的女傭桃姐,終究好人好報,終有收穫。桃姐幾乎是老人院的明星了,乾兒子比別人的兒子來得更勤快,聊天吃飯散步,溫情脈脈,一路攙扶。桃姐不時地拿出零食,與院友同樂,自己也收穫一份滿足的欣慰。
黃秋生飾演的養老院院長說:“這個生意,真的很好賺。”片子幾乎不曾批判誰,卻又反思著社會對待老人、兒女對待老人的態度和可能,畢竟不是誰都有一份桃姐的命運,而有兒有女的人是不是能比桃姐還幸福?未得可知。除了來醫院“慰老”走秀的一幹人等,除了賣菜小販的刻薄,片子裏對老人們充滿憐憫。堅叔是一個異數,屬於養老院裏身體較好的老人,而好的身體滋養著更多的欲望,其實無可厚非。我們一幹俗人還在腹誹這老小子的時候,桃姐一句“給他(三百塊),讓他去找(洗頭妹)吧,這個年紀,再找還能找幾次。”我輩汗顏,不經意間又做了最輕省的衛道士,對別人的欲望嗤之以鼻,僅把年齡當做藉口。
片中桃姐的一手好廚藝頗為亮點。菜場、鮮魚、牛舌,煙火升騰俗世流轉,日常生活融匯在桃姐的一碗碗一碟碟裏,沉澱出梁少和兒時夥伴的美食記憶,時時回味,時時感動。拴住味覺,竟能拴住記憶,豈不妙哉!這廚藝裏絕無小事,古人雲治大國若烹小鮮,庖丁解牛般要求技藝,近乎道,合乎理,發乎情。
片子沒有真正的高潮,隨著桃姐的離去,故事迅速結束。一部佳片。 |